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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安,别哭美文
一
七月,空气依旧闷郁,我到瑞宁公司企宣部,一个声音顺着门钻缝出来:哪个家伙居然敢把企业歌曲写成这样,完全的诗化倾向,曲子,我不好弄。推门,定定看着一个头发凌厉目光冷迷的男人,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家伙。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,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火药味,在这家设计生产服装的公司里,我就这样遇见了顾安。
二
开始平淡往来,他白天在家给学生上钢琴课,偶尔也作曲补贴花销。顾安是个离了婚的男人,结束婚姻后妻儿双双去了国外。我畏惧婚姻,宁愿应对公司写不完的材料和杂事,然后静坐家中发呆。男人阅事太多,女人过于固执,因此彼此似有默契,电话很少,聪明保持距离,甚至不打算再见面。他有时也玩皮,突然严肃打来电话,刚买了条小鱼,先替你养着,你得有个心理准备,很贵的。
顾安是个沉默的男人。只是他会在某些夜里,或是曲子谱成,或是飞雨孤寂,蛮横地要我放下手里的一切,关上所有的灯,琴声貌似轻率随意,其实遗漏敏感苍凉。凝视窗外,对岸山影被雨淋得模糊,有小舟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忽明忽暗穿行。我对他说,顾安,已是半夜,大雨把整个南滨路的热闹浮动全部熄灭,放下音乐,睡吧。
后来,这个男人在QQ里断断续续向我叙述十年深圳、上海起落无常的流驻生活。这样一个男人对于离婚后身边频繁走来离去的女人,并不以为然。他说,有时,才情和美丽一样虚幻善变,彼此在一起不过是相互交换脆弱的一剂安慰,我与她们之间并不相欠。我说,顾安,你在浪费你的才情构筑颓废。也许,在他眼里,我与他那些经过的女人并无本质区别,只是我漫不经心和淡然让他感到兴趣,保持长久好奇,耐住汹涌念头,而不急于要答案。
顾安会在心情平静时,不经意间会提及少年学琴的艰辛和单纯。我不动声色地坐在网络另一端,过去旧事,不想太多感怀,余下倾听,暗自思忖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男人,关于过去,我很少提起,他似乎也只关注我的现在,不会多问。我们像两条忧伤灵动的鱼,喜欢在夜里黯然交流。
三
天气寒深,愈甚清冽。顾安提议去缙云山看梅。山上树木静寂无声,梅香四溅,两个人沿着山路踱步,有些洼地竟有前夜积下的薄雪。此时,月色初始,天籁一般,折下残枝,蹲下来在细软的雪上乱涂。
不知什么时候,顾安从后面温柔地抱住我,轻轻念我写在雪上的字:梅来烟雨褪/雾锁城池空/朗月行切切/映雪澄明明。不合适宜的想,顾安一定在别的时候也是这样贴息的抱过别的美丽女人,温暖间隙,心里有点点寒意。
最近要外出一段时间,小鱼怕是管不了了,我们早点下山,你拿去继续养,也算是物归原主。顾安这话严谨得我都不敢相信,他思维向来散状,通常只愿意在音乐上费心思。男女之间,顾安从来不占据主动,凭着才情,由着性子对待女人。今天逻辑清晰,理由滴水不漏,显然让人感觉一切蓄谋已久。脚下一个踉跄,心中凄然,也不揭示,答应了。
四
水缸里墨色身子金黄尾巴的鱼,在水草间孤独游动。顾安,来点酒。我疲惫地对他说。顾安用狂风暴雨的吻回答我,呼吸粗重,你是个特别的女人,但是别忘了,我是个男人,喜欢你的男人。
不,顾安,等等。从他窒息的包围中挣扎出来。我恍惚中恢复镇定,盯着他的眼睛,你给我一点酒,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。
顾安从厨房端来两杯加冰威士忌,黄色酒液像昏暗的灯光在房间晃动,气氛暧昧诡谲,从夏天等到冬天,我给你太多时间,极有耐心,以前的女人前所未有,你是个心思灵巧的女人,不会不明白。他再度试图靠近,被轻轻推开半米之外。
是的,我说,我一直是个心思灵巧的女人。
十几年前,一个女孩借住母亲朋友家六年,枯燥学习各门学科,度过无人陪伴的中学时光,只有和入睡前二楼少年的钢琴声是她隐匿不可让人知的快乐。她会在深夜,混杂着少年父亲严厉的责骂声中,聆听琴键上跳跃的珠圆玉润入睡,揣度少年苍白细长的手指在琴键上优美滑过。很少碰面,即使看见,心地桀傲的少年也未曾正视她一眼,那时的她着实是个丑小鸭,全然没有现在的温婉坚韧。
文字和琴声引领了女人最初想象力,成为这个女人青涩时期少有的温暖回忆。世事多端,至今,这个女人仍在写字,比如她会写一些别别扭扭的歌词,然后奇异的邂逅了那个十几年前楼下弹琴的男人。而那个男人从来不认识这个女人,他以为他面对的只是生命中又一个美丽女人,这种情形他早已习惯。
五
顾安目光惊愕,整个人若愣在半空,屋里突然静默凝固。半晌,没说一句话,紧紧揽我入怀,任由眼泪和杯里的酒一起坠落。